据研招网数据，2017年全国共201万人报考硕士研究生，其中往届考生88万人，占比43.8%。2018年，往届考生比例提升到45%。应届生仍是考研的主力军，但近年来往届考生比例也呈上升趋势。
2020年研究生入学考试报考人数超341万人，达历史新高。南都记录下二战考研人钟镇华和五战考研人袁景迁（化名）的故事，记录下他们焦虑和希望。
【南都N视频】视频：吴佳琳 编辑：陈蓓蕾
辞职“二战”
初见钟镇华，是在广东工业大学华立学院的毕业典礼上。2019年6月，他毕业了，在这一人生的十字路口，他选择辞职“二战”考研，背水一战，目标是广州大学建筑学专业。
来自梅州小镇的钟镇华性格开朗，人缘极佳，在校园里每走几步就会遇到同学喊着“华哥”与他打招呼。了解到他辞职“二战”的计划后，有的同学拍拍他的肩为他加油；有的同学则提醒他华南理工大学可能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，同事说：“考上华工才能做大型的项目，华工的导师都很厉害。”大四上学期，钟镇华已参与过一次考试，但并未被理想院校录取。毕业当天，钟镇华带着一种不甘，特地在校园内的“考研成功榜”前停留，仔细浏览榜上的同学们被哪些院校录取，口气中掩盖不住羡慕：“这个人很强的，她考上了暨南大学。”对于高学历，钟镇华怀着一种非常单纯的憧憬。他在想象中勾勒出自己未来的模样：一个博学、热心的人。“教授”这样一个身份，恰好符合这份想象。考研、考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接下来的目标。毕业典礼结束后，为了方便备考，钟镇华选择在广州大学城北亭村居住。北亭村房租相对低廉，与校园一路相隔，不少考研人选择在此居住。钟镇华每个月花费500元，租下村中某栋自建房顶楼15平方左右的小房间，由此开始他的“全职备考”生活。以中山大学东南亚史专业为目标的袁景迁，已经连考5年。为了维持日常生活的开销，他选择“半脱产”备考，在广州某教育培训机构兼职历史老师。第一年备考的时候，袁景迁的家里人支持他并且愿意为他负担日常开销。从第二年起，他与家人的分歧日渐显著，家人的态度转为反对，而这一切早已埋下伏笔。从一开始，家人对袁景迁的要求就是尽快考上研究生，找份高薪工作。然而对于袁景迁来说，他考研的目的是为了走出原生家庭的阴影。袁景迁来自一个并不和谐的家庭，父母感情不和，同时母亲又在苦苦维系住这个家庭。“我妈觉得，她是在做自我牺牲，把这个所谓的家给维持下去。”对于自己的母亲，他带有一种“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”的态度。修读东南亚史，是因为他看了电影《望乡》，这部电影讲述了被骗卖到南洋（即现今的东南亚）的日本贫苦妇女阿崎的悲惨故事。在电影中处于社会底层的女性身上，他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：“当时想的可能有点大，要为了像我妈这样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，为他们去做一些事情，但是我的能力其实没有那么大，所以先从改变我自己开始。”2019年9月18日晚11点，北亭村一烤串店内，钟镇华的朋友们为他庆祝生日。这是钟镇华决定来到大学城备考的第三个月，生日这天他难得比往常早些离开图书馆。
这群刚从建筑学专业毕业的年轻人不约而同，注重“养生”，以茶代酒，饮料也只选择王老吉。在他们的聊天中，充满着对建筑行业高压工作的焦虑和无奈：某个同学血脂高了，某个同学得了脂肪肝了，或是某个同学脱发了……大四时，钟镇华曾在深圳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实习，正是这段经历使他“辞职考研”的想法进一步发酵。用他自己的话来说，那段工作经历让他“不爽”，无休止的加班把他的热情消磨殆尽。“不熬夜”成为钟镇华选择工作的一条原则：“读完研之后，我去华立学院做老师，就不用熬夜了。”临近2020年春节，袁景迁和家人的关系达到冰点。在过年前半个月，他已经抽空回过湖南老家，为的就是过年不用再回家。家人对袁景迁就业、结婚的催促得越紧，他却越不愿意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成家立业，认为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：“原生家庭所带给我的阴影，会激发我不断地去向前走，但那样的阴影毕竟是需要去挣脱的，我要继续做的我的事情，而不是短期去寻找一个多赚钱的工作，然后开始成家，生孩子，这实际上会在10年20年之后，重复我走过的路。”2020年全国硕士生入学考试结束后，钟镇华和袁景迁都感觉今年的考试他们发挥得不错。成绩公布当日，结果却不尽人意。钟镇华建筑设计快题发挥失常，使他失去了复试的机会，其后他也并未把握好调剂机会。袁景迁初试成绩则差一名才可进入复试，他坚信只有优质的历史学教育才能帮助他解决自身现实问题，因而拒绝调剂。随后，钟镇华为减轻家庭负担，决定找一份工作，放弃考研；袁景迁将兼职历史老师这份工作转为正职，但在工作了三个多月后又辞去，投入到第六次考研中。2020年7月，钟镇华通过面试，在广州市天河区一建筑设计公司工作。去年，他曾在生日聚会上说着找一份“至少不用熬夜”的工作。现如今他重回建筑行业工作，在晚上10点45分才搭上回家的地铁。天性乐天派的他并未因此增长烦恼，虽然心存遗憾，但他也调整好心态前行。在一次和朋友的聊天中，钟镇华提到：“曾经的想法，被过去身处的小县城局限住了。”但无论是钟镇华，还是袁景迁，当他们开始自主地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，无论成功与否，都迈出了走出局限的第一步。 * 南方都市报（nddaily）原创内容未经授权，不得转载。